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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时,我最惬意的事是粘蜻蜓。
一天,我见到一群群红蓝相间的蜻蜓,安安闲闲地展着翅膀,轰炸机般地从我跟前飞过,从我头上掠过,便急红了眼,傻呼呼地猛跳、猛抓,当然总是扑空;蜻蜓们悠哉悠哉地停在篱笆上、南瓜叶上,我又拚命去抓,还是徒劳。我年青的母亲刚从地里回来,一见到我,脸上便洋溢着笑:“傻儿子,我来教你!”
母亲递给我一根细长的竹竿,教我如何粘上瓦沿下的蜘蛛丝,再把蛛丝捏成一团,紧粘在竹竿尾;又教我如何轻轻地走到蜻蜓停的地方,把竿上的丝团飞快地往它身上一扎,它便是我手中的俘虏了。
我们这些“小天使”粘来了蜻蜓,狠心地把它的翅膀剪去一半,又把它的腿掐光。我们把它抛向天空,它往高处飞,远方去,可它飞不高,逃不远;它要往高墙上停,因无脚,只得又劈拍劈拍地滑下地面。等到把它们玩得半死不活,我们又刑之“五马分尸”——把它们撕成一小块一小块,放进旮旯里、砖缝中,看着小黄蚂蚁是如何发见食物,是如何通风报信,又是如何成群结伙地把佳肴挪回窝巢贮存的……
蜻蜓喜欢在水草茂盛的地方栖息;当然,客家人最喜欢在门前水塘周围的水面搭起瓜棚。夏天,那金灿灿的喇叭一样的南瓜花、水瓜花,不仅让我们销魂;就是那一群群美丽蜻蜓,也匆匆忙忙的、一阵又一阵的赶来,享受这盛夏的美景!
当然,这时候是我们小孩子粘蜻蜓的最佳时机。只要有一个小伙伴拿起粘杆,就有几个同龄跟了赶来凑热闹。烈日没关系,大家也不带竹笠草帽,一股劲往池塘冲。当然,我们的“行规”森严:不准挤在一块,起码隔5公尺;还不准喧哗乃至讲话。我至今记得如此销魂的情景:捉到蜻蜓,它窸窸窣窣地晃动翅膀。虽然它的小嘴会咬人,但那点痛没什么难受;关键的是,那捉到蜻蜓的欣喜,和那眼前的不尽金色花朵,以及垂在瓜棚下、水面上的硕大的南瓜、水瓜,自然是我孩提时最美好的享受……
悠悠岁月,在无声无息流淌。我儿子也喜欢粘蜻蜓了!
那时的1980年代初,分田到户。一到农忙,全家上阵。小儿子也只能在田里望望飘飞的蜻蜓,见严厉的爸在,便又低下头干活……
待农忙过去,看到小儿子与“伙伴”在奔奔忙忙粘蜻蜓时,我一想到不读书便跳不出农门,便赶紧喊:“回去读书!”
如今,我有小孙子了,好想与他一起粘蜻蜓!
然而,他爸妈早早送他上小学。放学回家,还要做作业;到寒暑假,还要“补课”;早晚有空,他却迷上电视,痴情手机游戏。莫说回农村老家,就是大门也懒得出去啊!
唉,我的粘蜻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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