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侨祖父留那下一抹淡淡乡愁

建雄

归侨祖父留那下一抹淡淡的乡愁
         祖父有位大姐，小时曾去过龙田她家。那年才六岁多，来回共走了十五六公里小路。太阳快要下山时，在接近老屋河堤上，几乎提不起小腿。幸好姑婆送的桔子挂在脖上，还有崭新一角钱，让我鼓足干劲，咬紧牙关赶回家向祖父报讯。
        老家是个小庭院。据说是1965年祖父孤身一人返乡定居前，用挖锡矿赚来血汗钱盖的。我与祖父住在过道间，并一直睡在同张硬板床上。院内有个小天井，侧上方屋檐下有几个燕窝。冬去春来，总会迎回一茬茬燕子。
        日渐长大时，不时对着燕子发呆，不明白她们为何长大后非要远行，风里来雨里去。不知道她们会飞到何处，如何识别路途和找回家门。
        祖父也不时对着燕子喃喃自语：看着她们嗷嗷待哺，风雨捕食，远走高飞，千里归来。年复一年。祖父总是说子孙们都象小燕子。小时总想喂大，可翅膀硬了也要送去远行，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看一眼。
        当我考上兴宁一中寄宿时，就象小燕子出远门前的放飞。学校离家不算太远，若遇暴风骤雨，仍可疾飞回家闪避。
        那时已预感老屋仅是人生第一个驿站，心里不时暗生难舍难分乡愁。
        高一时星期六总盼着回家，再拖到星期一大早才返校。老屋没电灯，可总觉煤油灯更柔和，尤其冬天窝在老围屋，觉得比空旷教室温暧多了。高二时，外宿同学都留校补课，让人不好意思再赖在家里太久，星期天下午不得不返校。
       老屋离校七八公里左右，顺着河堤直走。每次返校时，总禁不住一路回头张望。老屋在围龙屋正中央和第二层，地势高朗。一旁长着高高的三棵龙眼树，很远都能看清它们葱郁。直到这葱郁，连同上空的袅袅炊烟，以及两岸原籍潮汕的果菜农，都消失在苍茫暮色中，才极不情愿加大前进脚步。
        这种淡淡乡愁，让人后来对电影《城南旧事》产生无名共鸣。如让人愁肠百转的主题曲《送别》：长亭外，古道边。。。或即是比较修辞里言称的通感，骨子里则源于曾与祖父相依为命情结。尤其仍记忆犹新片中女主角小英子一双大眼晴的童稚和困惑：面对从墙角被逮走小偷对她善良的微笑。
        人到中年，再将这小偷的善良微笑，与老舍先生《茶馆》的一幂幂联想起来：在京城拐蒙拐骗一生老刘麻子，被大令歪打正着当街斩杀。殊不料继承他衣钵，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的小刘麻子，却在民国时神气活现，飞黄腾达。让人感叹神州大地，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的无比神奇。
        以上种种近日一起打包向妻子提及，缘于她对某明星夫妇独子一再坑爹的极是好奇，自然又扯到教育这老生常谈。本人拙见，无论为人师表，或为人父母，不在于是否培育参天精华，或攀比崇高伟大。最要紧是顺势而为。即便能让杀人如麻坏事做绝者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，也不失善莫大焉。所以小英子眼中，仅是小偷小摸才好过动辄夺人性命百倍。否则如封建社会：庙堂之外，让良民变成流民流寇；让民痞变成兵痞杀人不眨眼；宫庭之内则骄奢淫逸男盗女娼，父子夫妻手足相残，又或狸猫换太子，挟天子以令诸侯及垂帘听政等不一而足，不断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，直至群雄逐鹿血流成河。凡此种种，才是天大的失败和悲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