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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娘酒在客家地方也叫老酒、黄酒。据说已有五千年的历史。《幼学琼林》中记载：“其味香芬甜美,色泽温赤,饮之通天地之灵气,活经络之神脉,尤适健身养颜之益也。”喝娘酒是客家人的普遍习俗,不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喝上一二碗。至于喜庆节日,客家人则更喜欢拿娘酒来款宴宾朋。那“结婚酒”的甜蜜,“满月酒”的希望,“生日酒”的满足,“拜师酒”的虔诚,“出师酒”的惬意常常令过来人嘴角生香,难于释怀。千百年来,客家娘酒到底渗入了客家人多少深情多少梦想多少痛苦,没有人说得清、道得明。反正,客家人家家每年都要喝完好几瓮娘酒,客家主妇年年都要蒸酒（酿酒）。
蒸娘酒工序并不复杂,但要蒸好酒却颇讲究“山味”、“土味”。娘酒的主要原料糯米以刚脱壳的糙米为最好;水要用古井水;酒饼以江西、福建宁化的土酒饼为上;连清洗酒缸、酒瓮也不用洗洁精,而是用客家地区随处可见的“布惊叶”来清洗。每年秋冬时节,客家主妇会先把酒缸、酒瓮、大锅等蒸酒器具用“布惊叶”泡洗干净,把糯米焖熟,凉透,然后把酒饼粉均匀撒在糯米饭上拌匀,倒进酒缸里发酵,每天加入适量的古井水,不出三天,那浓郁的酒香就会弥漫整个村庄。
客家娘酒的最后一道工序是将米酒从酒糟中过滤出来,装进小瓮中,加入红曲,用草皮封好,埋入燃有暗火的火堆中炙上好几个小时。这样,不但可以使酒质更加醇厚清香甜美,而且可以保留更长时间。
二
客家娘酒之所以叫做娘酒,大概是因为离不开客家女人吧。
当山外的大家闺秀们裹着小脚,嘬着香茗吟风弄月的时候,客家女人的一双大脚却扎扎实实地踩在田埂上,下地一张犁,翻地一把锄,背上还背着孩子。晚上又挑亮煤油灯赶着做女红,催促上学的孩子背书写字。渴了累了,也只是胡乱喝口水酒,却把甜香的酒娘留给长年在外经商做工的男人。等到男人回来,就把自己悉心珍藏的那瓮老酒拿出来,细心地炒上几个好菜,催促男人趁热吃下。看到自己的男人脸酣耳热,女人的幸福写满了脸庞,一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的艰辛早就随那深情的娘酒落到男人肚里。
客家人十分注重念祖思亲———节日要敬祖、生儿升学等喜事要告慰祖先、开春清明更忘不了祭拜祖宗。但客家人敬祖一定用娘酒,决不会拿白酒啤酒来替代。这其中的情结是外人难以体会的。祭祖时,女人都会虔诚地挑选出家里最好的娘酒为祖宗斟上,默默地点燃三炷好香,将丈夫儿子的事情告知祖先,一遍遍地祈求祖先保佑自己的男人在外逢凶化吉、顺利平安;儿子聪明伶俐、学业上进、来日高中。但从来不为自己祈愿什么,甚至对拜祖时上不了“龙文祝文”（客家人祭祀时用的文章,男丁的名字都要逐个写上）也毫无怨言,客家人的功劳簿上从来都没有女人的名字。
平时,客家女人并不经常享受娘酒。真正使娘酒跟客家女人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,是客家人特有的“姜酒”（用娘酒炒鸡加入适量的生姜）。客家女人坐月子时,必定吃姜酒。客家妇女里里外外是一把手,也许是得益于姜酒的滋润吧。但是,并不是所有的姜酒都酒香四溢,很多时候,姜酒里也透出刺心的辣味苦味,它的味道会因为女人“贡献”的不同而千差万别。
三
岁月一点一滴逶迤而去,娘酒的神韵在时间的窖藏中益发醇厚绵长。娘酒不但滋养了客家妇女的独特命运,也浇铸了客家男人山一样的胸襟,铁一般的意志。我不知道孙中山、朱德、叶剑英、郭沫若、黄遵宪、宋湘、丘逢甲等这些伟人名人当年到底喝了多少娘酒;我也无从知道,祖籍在世界客都梅州的300多万海外华侨,当初是如何怀揣着家乡娘酒的牵挂,出山门,下南洋,走四方,白手起家,艰苦创业的！但是,我知道,客家祖先仰仗它披荆斩棘、驱狼逐豹,男人借它壮胆,女人靠它养身。几乎每一碗娘酒都荡漾着客家妇女的善良、勤劳和坚忍,凝聚着客家妇女的泪水、欢笑和希望;我也知道,血脉里流淌着娘酒乡情的海外华侨近年来带着对故土的眷恋,循着娘酒的芳香寻根问祖,反哺故乡,为家乡的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;我还知道,包括娘酒在内的客家文化正一点点撩开面纱,开始走出山门,飘向四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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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1/10/8 12:1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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